第十一章 山沟出来的呆瓜

　　精致的防风水晶灯组，暗红色的华丽绸布幕墙，柔软的羊绒地毯，还有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暗香，和散发着恶臭的肮脏小镇相比，这个宽敞的旅店客房就如天堂一样美好。
　　这就是罗森的新住处。
　　他对这里并不陌生，因为之前的客房就在隔壁，透过那道狭窄的墙缝，他早已窥探过这个世外桃源。
　　他心中也并没有多少欣喜。
　　如果说，昨天他被塞勒斯当做奴隶，那么现在，因为同行竞争的缘故，他被提升了待遇，成了一只笼养的金丝雀。
　　无论奴隶还是金丝雀，都没有真正的自由，想要好好活着，就必须继续演戏。
　　‘咔哒～’
　　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了，莉莉丝笑眯眯地看着一脸‘震撼’的少年，略带得意地问：“怎么样，还满意吗？”
　　罗森一脸‘激动’，连连点头：“真不敢相信，我竟然能住在这样如天国一样的好地方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！”
　　说实话，这房间的布置的确相当不错，除了没有各种现代化电气外，舒适程度并不比现代人差上多少。
　　少年的模样让莉莉丝产生一种隐隐的优越感，她心中暗想：‘呵～果真是个山沟里出来的呆瓜。’
　　当然，所有的鄙视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，因为夫人教导过，想要控制男人，最重要的就是满足对方那可笑的自尊心。
　　言语上的恭维和温柔甜美的神态，并不会导致任何实质上的损失，却能让男人为你神魂颠倒，从而轻易被你摆布。
　　于是，莉莉丝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意，小碎步上前，轻轻牵着罗森的手，朝房中的大圆床走去。
　　“从今以后，这就是你睡觉的地方。”
　　说话间，莉莉丝蜷腿坐在床上，手上轻轻用力，将罗森强拉到了身边坐着。
　　她用温柔地目光注视着少年：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每天都会陪你一起休息。”
　　罗森听得心砰砰跳，脸颊一下红了，讷讷说不出话来。
　　这是自然的身体反应，任何正常男人都会出现。
　　为了守拙，罗森顺其自然地表现出来，甚至暗暗推波助澜。
　　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，忍不住哂笑：“恐怕是为了监视我吧？”
　　莉莉丝只看到了一个羞涩的少年，她觉得十分有趣，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。
　　她便侧躺到了床上，又稍稍一用力，便将少年拉到了身边躺着，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隔着不到20公分。
　　莉莉丝控制着让自己脸颊泛出红晕，琥珀色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的脸，逼得少年不敢和她对视，‘紧张羞涩’又‘恋恋不舍’地垂下目光。
　　“罗森，你的脸好红啊。”
　　莉莉丝轻轻笑着，声音甜美可人。
　　“知道吗，我原以为你只是普通小孩，但在我看到你作品的一刹那，我知道我大错特错了。”
　　“你是个绝顶的天才，是个天生的绘画大师。无数人会为你的作品痴迷，甚至是癫狂。”
　　说话间，莉莉丝紧紧盯着少年的脸，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神，但从对方软化的面部线条可以看出来，少年十分的高兴和满足。
　　‘嘻～真是个好骗的家伙。塞勒斯啊塞勒斯，他能被你骗得团团转，自然也能被我轻易玩弄。’
　　等对方投入自己石榴裙下，就能一脚将那讨厌法师给踹开。
　　这么想着，莉莉丝挪了下身体，离少年身体更近了，乃至于部分身体都贴在了对方胸膛上。
　　“罗森，你知道吗？我从小就仰慕那些绘画大师，我觉得他们能画腐朽为神奇，就好像是创造世界的神一样伟大。”
　　“现在能和你呆在一起，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呢。”
　　罗森‘窘迫’极了，但身体却是半分都不舍得挪开，甚至隐隐又向前靠的趋势：“莉莉丝小姐，我只是个普通人，没你说的这么神奇的。”
　　“不不不，你怎么会普通呢？一定是神听到了我的心声，才会将你送到我的身边。我一看到你，就觉得欢喜，心就砰砰地跳。不信你摸！”
　　莉莉丝拉起少年的手，按在自己心口上。
　　少年仿佛触电一般，浑身剧烈一震，随后用力抽回自己手掌，拼命从床上爬起身，屁滚尿流地缩到房间一角。
　　有颤抖的声音从墙角传出来。
　　“莉莉丝小姐，你对我太好了，我会让你失望的。我……我只是个放羊倌，我配不上您，配不上住这么好的房子！”
　　他一边喊着，一边朝房门方向一点点挪去，似乎准备逃跑。
　　莉莉丝吃了一惊，心中有些懊悔：“不好，调戏过头，把这雏儿给吓到了。”
　　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，疾走几步，一把抓住少年胳膊，一脸歉意地解释。
　　“对不起罗森，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，让你觉得唐突了。我保证，我再不会这样了，除非得到你的同意。”
　　少年喘着粗气，脸色通红，眼神躲躲闪闪地，不敢和莉莉丝直视。
　　“莉莉丝小姐，这里太好了，我呆不习惯，要不您让我回导师身边吧，我……我不画画了，我就想学法术。”
　　说到后面，少年的声音已隐含哭腔。
　　莉莉丝暗暗翻白眼：‘你要是不画画，我不是白忙活啦？还想学法术，你以为人人都能成为正式法师啊？’
　　法术要是这么好学的话，法师这个职业就不会这么尊贵了。
　　据她所知，一个有天赋的学徒进入法术学院学习，至少要花上5年完成基础学业，最后也只有10％的学徒能顺利毕业。
　　还有90％的学徒要继续熬，熬到30出头了，甚至50出头依旧是学徒的人，也毫不稀罕。
　　更不用说，在法术学院学习所需要的天价学费了。这笔费用是如此高昂，以至于像莫雷男爵这样的领主，都无法同时承受两个以上的学徒的费用。
　　据她所知，男爵有三个孩子，最终两个成了武士，小儿子去了凛冬城的拉法雷亚学院，如今已经学了10年，却还没正式毕业呢。
　　如罗森这样毫无背景的少年，想成为正式法师，那就是做梦！
　　塞勒斯所谓的教学，无非就是教他一些法术基础知识，再教一些没什么大用的小戏法，好骗他画画罢了。
　　见罗森依旧执拗想走，莉莉丝也不好硬来，她努力压住心中嘲讽冲动，放软语气。
　　“罗森，我们不是说好了嘛，你的导师依旧会教你法术的。只不过他现在出去卖画了，等他回来，我就让他来教你，好不好？”
　　“真的？”
　　“真的。”莉莉丝微笑点头，又牵着罗森回到圆床边，但这一回却没再调戏。
　　“你忙了一上午，肯定也累了吧？好好睡一觉，等你醒了，你导师也差不多回来了。”
　　“那……那好吧。”少年左右看了看，指着房间角落道：“我身上太脏了，这么好的床会被我弄坏的。我睡炉边的地毯上吧？”
　　说着，他不顾莉莉丝反对，执拗地走到火炉边，蜷缩在了房间角落阴影中。
　　莉莉丝看得无语，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劝，只能默认：“那你好好休息，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角落里传出微弱的回应。
　　莉莉丝暗暗耸肩，暗道：“真是容易满足的小家伙。也好，这样更容易控制。”
　　她转身走出房间，重回到了旅店大厅角落。
　　作为夜莺会精心培养的核心成员，她并不亲自接客。呆在大厅里，主要是为了镇场面。
　　只有来了像塞勒斯这样的强人，她才会出动去打探对方的虚实。
　　但今天和往常不大一样，她刚坐定，一旁的姐妹就扭着腰走过来，悄悄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蜡封卷纸：“夫人刚送来的新任务。”
　　莉莉丝点头表示了解，将卷纸紧紧握在手心，等蜡油软化后，张开卷纸看了起来。
　　上面字很小。
　　‘灰烬鸟被神罚所伤，落羽三根，两根已被主人寻获，一根遗失。密切关注旅店来往住客，寻找落羽相关线索。’
　　字迹娟秀，佩茜夫人的亲笔信。
　　看完后，莉莉丝用力一捏，卷纸就化作粉末消散在手掌间。
　　她一手撑头陷入沉思：‘小小白马镇里，竟有人敢私藏灰烬鸟落羽，这事可真有意思。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