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九十一章：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，于心有愧

　　铃声响起。
　　郭蓓合拢面前的书本，宣布下课。
　　数分钟后，陈嘉鱼和蔡佳怡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。
　　“我们去哪儿吃午饭？”蔡佳怡问。
　　“今天中午不行，我和寝室里的人约好了一起吃。”陈嘉鱼有些歉意地道，“宝宝，中午你自己吃吧，要不找个朋友一块儿也行，吃完饭我再来找你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蔡佳怡抬眸看着他，过了会儿，点点头，“那好吧。”
　　陈嘉鱼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，弯起嘴角，“那我先走了啊。”
　　“嗯呢。”
　　陈嘉鱼便转过身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。
　　蔡佳怡站在原地，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，才歪歪脑袋，摸出手机，在联系人里翻了一下，找到了沈念初的名字。
　　“下课了没？”
　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。
　　沈念初停下脚步，拿出手机，发现是蔡佳怡的消息，便回道：“下课了，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哦，一起吃午饭吧？”
　　沈念初正要回一个“好。”突然有个来电闯了进来。
　　她看了眼号码，接通了。
　　“陈嘉鱼？”
　　“你在哪儿？”
　　沈念初回头瞅了瞅，“落霞楼。”
　　“现在有时间吧，我想问你点事情。”
　　“……嗯。”
　　“那你等我会儿，我马上就到。”
　　挂断电话，沈念初抿抿唇，输入。
　　“已经和别人约好了，真不好意思。”
　　发送。
　　叮的一声，蔡佳怡的手机收到了新消息。
　　扫了眼，她有点儿失落地挑起眉毛，“哎，看样子，中午我只能一个人吃饭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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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燕大某条僻静的小路。
　　沈念初和陈嘉鱼坐在某条长凳的两端。
　　“郭阿姨？”
　　沈念初愣了一下，看着陈嘉鱼，“你为什么突然问她的事情？”
　　陈嘉鱼的眸子紧紧盯着她，压低的声线带着严肃，“你只用告诉我，在那段时间内，她和你妈妈有没有过接触？”
　　沈念初略一回忆，便点了点头：“当时我妈妈在医院，她来探过病。”
　　听到这个有几分在他意料之中的答案，陈嘉鱼的眼眸依旧控制不住地细微波动了一下。
　　沈念初研究着他脸上的表情，想到了什么，惊讶地问：“你怀疑……那些事是郭阿姨做的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”陈嘉鱼淡淡地承认，“目前来看，她的嫌疑非常大。如果是她利用了催眠让那个私家侦探和小偷忘记相关的记忆，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。”
　　沈念初短暂的沉默了片刻，忽地开口，“我觉得郭阿姨不是那种人。”
　　以郭蓓和骆锦的关系，她几乎是被对方看着长大的。
　　多年下来，她已经把郭蓓当成半个亲阿姨，也了解并相信对方的人品。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她是哪种人？”陈嘉鱼反问。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沈念初也不生气，只是抬眸看着他，冷静地道，“我理解你很想找出背后那个人，尽快解决这件事。但是，一切还只是你的推论，需要更多的证据。否则我不能接受你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随便加到郭阿姨头上的做法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　　“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？”
　　“当然是找证据。”陈嘉鱼低眸沉吟，“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，但凡人做过的事情，肯定会留下痕迹，无论多少。”
　　手指轻轻敲打着旁边的长凳扶手，过了会儿，他转头看着沈念初。
　　“麻烦把郭蓓来的那天，都做了些什么，从头至尾的和我说一遍吧。”
　　也许能有什么收获。
　　三个多月前的事，要从头至尾的回忆一遍，委实不容易。
　　好在沈念初的记忆还不错，再加上那段时间又是高考，又是骆锦病倒，双重叠加下，她印象颇为深刻，所以没费多少时间，就回想了起来。
　　“那天……应该是高考出分后的第二天。”她一边整理着记忆，一边缓缓地说，“上午，我在医院陪护妈妈，然后郭阿姨就来了……”
　　听着听着，陈嘉鱼对自己的猜测，愈发多了几分肯定。
　　如果是郭蓓的话，一切，似乎就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。
　　骆锦让徐雄给自己送来了带窃听器的玩偶，从而窃听到了自己和蔡佳怡的对话；郭蓓与骆锦又是好友，她探病时，意外地在骆锦处听到了窃听的信息并相信了；然后她催眠了徐雄和骆锦，让他们忘记录音之事，再安排小偷去蔡佳怡的家里偷书。失败后，又故技重施，催眠了郭诗潼，想要借着迎新晚会的机会，偷走《小王子》……
　　沈念初继续讲了下去。
　　“……我和爸爸打完电话，就回了病房。过了……嗯，大概一两分钟的样子，燕大另外一名老师也来了，她是来劝我报燕大的……”说到这里，沈念初短暂的犹豫了两秒，便把后面她拒绝对方说想报人大的事给省掉了——毕竟，如果陈嘉鱼问她为什么改了主意，她总不能回答是因为他来了燕大的缘故。
　　突然，陈嘉鱼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起，“你把刚才那句话，再说一遍。”
　　沈念初愣了一下，眼神下意识地从他的脸上飘到了别处，“她，她是来劝我报燕大的。”
　　“不是这句，前面那句。”
　　沈念初又愣了一瞬，很快反应过来，回道：“过了大概一两分钟，燕大另外一名老师也来了……是这句吗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陈嘉鱼盯着她，问道，“这个人是谁？”
　　他没想到，当时的剧情里，居然还有另一人的戏份。
　　有点意外。
　　“我想想……”沈念初皱起眉。
　　毕竟当时只见了一面，又只说了几句话，留下的印象过于单薄了。
　　“是个女的……四十几岁的样子……穿着件旗袍，瘦瘦的，好像姓……”
　　“姓莫。”
　　黑眸里闪过一抹明暗不定的光，陈嘉鱼开口回道。
　　沈念初有些讶异：“你认识她？”
　　“……见过一面。”
　　莫芸既然是蔡佳怡的导师，自然也是学心理学的。
　　那她……会不会催眠呢？
　　陈嘉鱼的眉头锁了起来。
　　沈念初打量着他的神情：“你是不是觉得……她也有可能？”
　　“不是说一点都没有，但是……”顿了顿，陈嘉鱼接着说，“我觉得还是你的郭阿姨的可能性更大。”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“从时间上说不通。你说过，当你打完电话回到病房的时候，郭蓓还在里面。而莫芸，她是在你进了病房以后才来的。”陈嘉鱼解释道，“她没有和你妈妈独处的机会。”
　　沈念初抿抿唇，不说话了。
　　陈嘉鱼站起来说，“不早了，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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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以防万一，陈嘉鱼特意挑了个蔡佳怡平时最少去的食堂。
　　在打菜区，他随意拿了两三个菜，然后等沈念初选好了菜，便刷卡付了两人的账。
　　因为来得晚，空位不少，两人很快便找到张桌子，对面而坐。
　　坐好后，拿起筷子，沈念初的视线才落在陈嘉鱼的盘子内，看到里面的一盘菜，露出意外的表情。
　　“尖椒牛柳？”
　　她抬眸看向陈嘉鱼，“……我的印象里，你不怎么喜欢吃辣的。”
　　陈嘉鱼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，自己竟然拿了一盘从前绝对不会有兴趣的菜，下一秒，他的唇角弯出了一个极淡却温柔的弧度。
　　“嗯，可能是受某个人的影响吧，现在稍微有一点兴趣了。”
　　这个“某个人”是谁，沈念初自然听得出来。
　　她心里轻轻叹了声气，脸上却露出一个浅笑：“这样啊。”
　　两人各自低头吃饭。
　　吃到一半，沈念初又轻声问：“对了，你还没把这件事告诉蔡佳怡吗？”
　　陈嘉鱼头也没抬，只是“嗯。”了一声。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陈嘉鱼把一块生姜从菜里挑出来，放到盘边，才缓声道：“我不说，当然有我的理由。”
　　他曾反复而仔细地考虑过、权衡过。
　　如果现在就告诉蔡佳怡，那么她担心之下，肯定不会同意将那本《小王子》再由他保管，这样一来，最大的危险就有可能落到她那边。
　　而这，也是陈嘉鱼最不愿看到的。
　　除了这个理由之外，今天又多了一条新的——
　　莫芸。
　　莫芸是蔡佳怡前世研究生时的导师，他看得出，蔡佳怡对莫芸的感情不浅。
　　而今天，他才从沈念初的口中得知，郭蓓去探望骆锦的当天，莫芸居然也在。
　　那么，这出戏里，莫芸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？
　　只是凑巧亮了一次相的龙套？
　　还是……
　　当然，在此时陈嘉鱼的心里，郭蓓的嫌疑依然最大。
　　但哪怕莫芸只有百分之一的嫌疑，他也不能轻易相信。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如果一旦让蔡佳怡知道，这件事可能与莫芸有关，她是否还能保持理智冷静，这个答案，犹未可知。
　　陈嘉鱼暂时还不想冒这个险。
　　看着沈念初，陈嘉鱼郑重地交代：“还有，你也要对她保密。”
　　沈念初垂下睫毛，轻声说，“好的。”
　　不远处，有个女生刚吃完饭，站起来正要离开时，视线无意中掠过了陈嘉鱼和沈念初，随即一愣。
　　“咦，那边的……不是蔡佳怡的男朋友吗？和他一起吃饭的女生好漂亮啊……他们是什么关系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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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对了，”沈念初又想到什么，再次抬起头，“最近每个周末，郭阿姨都会叫我到她家里吃饭……到时候，我会帮你留意一下她到底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。”
　　陈嘉鱼怔了下后，便立即说：“谢谢。”
　　实际上，他也有这个打算，但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沈念初开口。
　　毕竟……这多少有点让她去做“卧底”的嫌疑，不那么光明正大。
　　没想到她却自己先提了出来。
　　“不用谢。”沈念初淡淡地道，“我也希望能尽快找出真相。”
　　吃过午饭，在食堂门口和沈念初分别后，陈嘉鱼想了想，没马上回寝室，而是去了奶茶店，给蔡佳怡买了杯奶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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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16寝室。
　　蔡佳怡正在对付昨天高数课的作业。
　　寝室门被推开了。
　　室友高媛走了进来。
　　看了眼寝室，她问，“就你一个人啊？李芷萱呢？”
　　虽说郭诗潼换了寝室，但院里没给她们安排新的室友，于是，寝室便只剩下高媛、李芷萱和蔡佳怡三人了。
　　蔡佳怡边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，边随口道：“刚去自习室了。”
　　高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“哦……”，然后状似无意地问，“今天中午，你男朋友没和你一块儿吃饭啊？”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？”蔡佳怡停下笔，扭头看着她，“他说中午和室友约好了，所以没和我一起。”
　　高媛坐下来，搔了搔短发，疑惑地问，“室友？他的室友难道是女生吗？”
　　蔡佳怡笑了：“怎么可能。”
　　“那我怎么在沁园食堂看到他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呢？”
　　蔡佳怡一愣，“你看错人了吧？”
　　高媛撇了撇嘴，“换个人的话，我可能会看错。问题是长得像陈嘉鱼那么帅的男生，我们学校还能找出第二个吗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“和他一起吃饭的那女生挺漂亮的，头发到腰那么长，不知道是哪个系，大几的。”
　　蔡佳怡想了想，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她拍下的小土豆的照片。
　　而在照片里，正和小土豆玩着的沈念初也碰巧入了镜。
　　蔡佳怡指了指那张照片，“你看看，是她吗？”
　　高媛伸过脖子看了一会儿。
　　虽说照片上的沈念初是蹲在地上，又只露出了秀美侧面，但这么漂亮、气质也好的女孩儿，实在不多见，让人印象深刻。
　　高媛点点头，语气确定地道：“对，就是她。”
　　蔡佳怡的眼眸细微地波动了一下，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了起来，微微一笑。
　　“哦，没事啦，她和我男朋友早就认识了，他们是朋友。”
　　“害我担心了半天，还以为他在背着你和别的女生玩暧昧呢。”高媛点点头，松了口气一般，“原来只是朋友……”
　　蔡佳怡笑了笑，没有告诉她。
　　虽然他们是朋友没错……
　　但……一个是另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，和，一个是依旧还在喜欢着另一个的人……
　　手机突然响起。
　　蔡佳怡接通电话，耳边响起了陈嘉鱼的声音。
　　“宝宝，现在在寝室吗？”
　　“在啊，怎么了？”如往常一般，蔡佳怡用她轻柔甜软的声音，毫无波澜异样地回答。
　　“我给你买了杯奶茶，就在你们宿舍楼下，你出来拿一下吧。”
　　“……好哦。”
　　见到从宿舍大门里出来的蔡佳怡，陈嘉鱼立即快步迎上去，等走到她面前，停下脚步，然后把手里装着奶茶的袋子举高了，朝她晃了晃。
　　“铛铛，小可爱的专属奶茶送到～”
　　蔡佳怡的眼睛弯了起来，伸手去接袋子。
　　“等下。”陈嘉鱼把手一缩，挑眉道，“你先猜下是什么口味，猜对了我再给你。”
　　她眨眨眼：“焦糖珍珠？”
　　“不对。”
　　“茉莉奶绿。”
　　“不对。”
　　“布丁西米露。”
　　“不对。”
　　“……布蕾脆脆奶芙。”
　　“答对了。”陈嘉鱼笑，“去冰，七分糖，多加一份布蕾和珍珠。”
　　蔡佳怡翘起了红唇：“亏你记得这么清楚。”
　　“那当然，别的事情能忘，女朋友的事可不行。”陈嘉鱼说着，把奶茶递给她。
　　蔡佳怡却轻哼了声，没有伸手：“突然给我买奶茶，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，于心有愧呀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“我开玩笑的啦。”她嘻嘻一笑，接过奶茶，插上吸管，再将杯子凑到他的嘴边，甜甜道，“辛苦了，你先喝吧。”
　　陈嘉鱼喝了两三口，便说，“好了。”
　　蔡佳怡也吸了口奶茶，似是随口般地问，“对了，你的午饭是和室友一起吃的吗？”
　　陈嘉鱼只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，便点点头：“是啊。”
　　“哦……”
　　蔡佳怡盯着陈嘉鱼漆黑干净的眸子，没有再说话，只是轻咬着奶茶的吸管。
　　过了会儿，她又问：“今天下午你没课，对吧？”
　　“嗯，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有没有什么安排？”
　　陈嘉鱼问：“你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　　她静了会儿，点点头。
　　陈嘉鱼笑了，“就算有安排，为了你也能没有。”
　　听到他的话，蔡佳怡轻轻地弯起了唇角，她伸出一只手，轻轻握住他的大手，眼波驻留在他的脸上，嗓音轻而温柔，“好，那我们去我的那套房子吧……我想你了，想抱你，想亲你，一整个下午，一整个晚上，什么也不做，只有我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……好不好？”
　　陈嘉鱼的心都化了，低下头，在她唇角亲了一下，才低声说：“好，我们现在就去。”